露天電影是一個時代的產物,也是一個人漸漸老去的標志,像六零到八零后所熟悉的縫紉機、鐵匠鋪、搓衣板、轆轤等,那個時代在我們的記憶中已經遠去,只剩下已經年老或已至中年的我們。
小時候,村里看電影都是白事,主家放三天電影,有錢人家甚至放七天電影。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早早吃完飯,拿著小板凳,去占座,誰也不愿意坐在后面,因為看到興奮處時,總有人會不自覺地站起來看,惹得后面的人發(fā)一堆牢騷。但我們村鄉(xiāng)親們之間還是很好相處的,說兩句之后,再見面還是親切依舊,誰也不當回事。
這也是孩童的我最興奮的一件事,人多好玩,還可以看叫不出名字的電影,即使是黑白的也無所謂,只要有人頭閃動,只要有影像便可,我往往看不完整場,就忙著找小伙伴去玩了,只知道玩得時候,大家都爭先恐后的扮演《地道戰(zhàn)》《鐵道游擊隊》《智取威虎山》……這些電影里的好人和英雄,沒人愿意當日本“鬼子”,只能被迫輪流扮演漢奸壞蛋。每當看到扮演壞人的同伴倒在地上時,我們都哈哈大笑。
玩到精疲力盡,等散場的時候,我就趴在父親的肩頭睡著了。父親一手拿著小板凳,一手抱著我,什么時候回家的,我一點兒也不知道。
再長大一點就看港匪片,散場后,人們聚在一起討論電影中的情節(jié),你一句我一句,還有的人模仿電影中人物的動作和聲調,不倫不類,逗得在場人哄堂大笑。我們也跟著大人去做,當然壞人我們是不去模仿的。
遇到恐怖片,《聊齋》中的畫皮,吐著長舌頭,非常的恐怖。我睜著一只眼,閉著一只眼,非常想看,可是又怕看到恐怖鏡頭。有時候晚上做噩夢都是電影里面的鏡頭。印象最深的是影片里陰森地一聲接一聲地喊著"鏈索...鏈索…",叫得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。但每次重播的時候,還是忍不住,要跑去看一眼。
時光流轉,我們漸漸長大,大街上看電影的人比我小時候少了很多。有時候只有三倆人在看,有時候只剩下放電影的人,甚至有時候放電影的人也不在,只有電影機子在播放。大街上冷冷清清,沒有人在看電影了。因為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電視,哪一個人愿意跑出來看和電視里面一樣的電影呢?而且放來放去總是那幾部,一點新意也沒有。
曲終離散,終于有一天,童年隨那輛裝著“百寶箱”的大卡車漸行漸遠,玩過家家也失去了吸引力……過白事主家也不再請人放電影了,逐漸被穿著紅紅綠綠戲服的“搭臺戲”所替代,露天電影在農村消失的無影無蹤了。農村的露天電影間接地見證了中國老百姓精神生活的變化,由匱乏到充實的歷史過程。如今,我們雖已步入而立之年,但小時候的一些記憶永遠忘不了。就比如那兒時的露天電影,讓臉上已有皺紋的我們剩下的只有遠去的記憶了。(煉鋼廠 黨文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