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街道被夏日的明亮浸染開來,又值七一建黨之節(jié),門店飄揚(yáng)的旗幟為繁華的街道也增添了一縷滿目的鮮紅。我信步而行,偶然行至沔水灣廣場一角,一棵碩大的老槐樹盤踞在石階旁邊,樹干虬曲蒼勁,枝葉濃密繁茂,如綠色的巨傘撐開一方蔭涼天地。石階層層疊疊,約莫七八級,顏色深淺不一,上面還留著些斑駁的苔痕,似乎沉默無聲地托舉著這棵老樹,也托舉著樹下那些無聲流淌過的光陰。
樹下,一位須發(fā)皆白的老人正端坐于石階之上,胸前佩戴著一枚已然褪色卻擦拭得干凈锃亮的黨徽。他身旁圍坐著一群小孩子,聚精會神聽他講述那些塵封的往事。老人的聲音時而低緩,時而激越,仿佛隔著歲月煙塵又喚醒了那些沉睡的故事。他講起那艘在風(fēng)雨飄搖中駛出港口的紅船,說起那被炮火染紅的湘江江水,又描述起雪山草地間艱難跋涉的足跡……孩子們聽著,眼睛里閃動著初識歷史之重的驚訝光芒。老人講到動情之處,聲音微微顫抖,他輕撫著胸前那枚舊黨徽,像是撫摸著一段與自己生命融為一體的記憶。陽光忽然透過葉隙照射下來,恰好落在他胸前那枚黨徽上,“為人民服務(wù)”幾個字驀地映亮了。一瞬間,那凝結(jié)于方寸之間、卻足以托舉天地的誓言,讓周遭的空氣都驟然肅穆了幾分。
石階的盡頭,一群身著白襯衣的青年拉平了一張鮮紅的黨旗,肅穆莊嚴(yán)。一位年輕黨員立于黨旗之下,手捧黨徽,朗聲誦讀入黨誓詞。年輕的聲音清朗而堅(jiān)定,每個字都錚錚有聲,仿佛敲擊著歲月的墻壁,也撞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扉。誦讀完畢,他緩緩放下手中冊子,目光掃過眾人,然后輕輕抬起右手,五指并攏,鄭重地舉至耳邊。眾人隨即肅立,齊舉右拳,重溫那銘刻于心的誓言。那些話語,字字句句,早已超越了薄薄紙頁的束縛,如同激越的鼓點(diǎn),如同澎湃的潮聲,注入每顆心臟深處,回響在血脈之中——誓言如炬,重燃于這一室之內(nèi),亦將照亮無數(shù)人生道路。
次日清晨,我特意繞道去了勉縣烈士陵園。陵園里樹木蔥郁,氣氛格外肅穆安詳。陵園門口的石階上,坐著一位老人,守著一個賣香煙的簡陋小攤。他不緊不慢地整理著煙盒,眼神平靜地注視著陸續(xù)經(jīng)過的人群。此時,一隊(duì)年輕黨員正拾級而上,他們腳步輕快而穩(wěn)健,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陽光勾勒出他們青春的身影輪廓。他們手中捧著鮮花,腳步在石階上踏出輕微的聲響,如同敲擊著時間之門。老人目光溫和地追隨著他們的背影,直到他們沒入松柏深處,去祭奠那長眠于青山懷抱的英靈。
我站在陵園門口,不禁凝視腳下這些沉默的石階——它們不知承載過多少雙腳步的重量,無論那是帶著稚嫩的好奇、還是肩負(fù)著沉甸甸的使命;無論那是匆匆的過客、還是虔誠的朝圣者。石階只是石階,它們無言地承接住所有腳步,無論輕重緩急,都默默刻下痕跡,累積成一部無聲的編年史。
石階正在晨光里漸漸變暖,不知它們是否記得那些步履曾承載過的誓言,那些腳步里曾有過的堅(jiān)毅與追尋;而后來者,又是否能從這石頭的年輪里,認(rèn)出那不曾冷卻的初心烙???
原來那“為人民服務(wù)”的徽記之所以能映亮人心,正因?yàn)槠涔廨x早已被無數(shù)凡俗身軀的溫?zé)崴B(yǎng),被無數(shù)尋常腳步的印記所確認(rèn):所謂信仰,從來不是懸空于星辰,它便深嵌在人間每塊托舉他人向上的基石之中——那正是我們?yōu)楸舜虽伨偷?、通向光明的石階。(生產(chǎn)管控中心 徐念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