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爺一大早皺著眉頭坐在老屋的門檻上,一根煙接著一根煙的抽著,他的腳下邊早已堆滿了煙頭。在這數九寒冬的季節(jié),身著僅穿著一套薄秋衣靜靜地坐在那里,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,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人。
門前不遠處漢江河上刮著凜冽的寒風,讓人冷的直打哆嗦。冬天的河水明顯消瘦了好多,原本寬廣的河面已裸露出了廣闊的河床。四周疊巒的群山早已脫去了夏日茂密碧綠的色彩,變得灰暗、枯萎,寧靜的環(huán)境讓人感到無比的凄涼。
眼前這個居住了近兩百戶人家的村莊面臨整體拆遷。因為整個村莊早在2007年就被定為了南水北調引漢濟渭黃金峽樞紐工程淹沒區(qū)。早在兩年前村里的住戶都在陸續(xù)拆遷、搬遷。隨著工程陸續(xù)完工、投運,搬遷工作迫在眉急。前段時間,縣上下達了最后的搬遷通知。王大爺由于前期拆遷安置未談妥,成為村子里最后一批搬遷戶。他雖然知道老房子拆遷這天早晚都會到來,可當它真正拆遷時,卻顯得那么措手不及的。
王大爺嘴里吐出的煙霧順著風飄揺到了半山腰,他的身后便是祖輩們留下的四間土坯房。移民搬遷是多少人活了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事,可真要離開這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地方,卻怎能那么容易割舍。情緒就像眼前這四季沖撞奔流的漢江河水,在他心底簡直是五味雜陳。
早在半個月前,王大爺就把遠在廣東打工的兒子叫回來辦理相關手續(xù),并在拆遷協(xié)議上按下了沉重的手印。今天是拆遷辦來拆遷老房子的日子,父子倆早早起床在堂屋里燒紙、焚香、祭祀了祖先,兒子拿出了手機拍了幾張照片。一切工作準備到位后,挖掘機到達現場。隨著一陣轟鳴的機器聲,四間老房子頃刻間倒下。頓時,王大爺的臉頰上流出了兩行熱淚。那布滿皺紋的臉就像河邊沙灘上那一道道魚鱗紋一樣,在陽光下格外顯眼。
兒子在站在廢墟中呆呆著站了一會兒,彎下腰在地上捧了一把塵土放進袋子里,開車載著父親急匆匆地返回廣東上班。盡管王大爺有萬般不舍,但如今老房子拆遷了,城里的房子一個人又不愿意去住,即使心里有萬般的不舍,嘴里在不停的嘟嘟個不停,但只能跟著兒子一起。
王大爺一生經歷過兩次搬遷,四十年前正值壯年的他經歷了人生的第一次搬遷,那次搬遷只是在原來老宅的地方向上游移動了二十來米。但這次的搬遷,人到暮年的他卻是要徹底告別居住了一輩子的村莊,有生之年經歷背井離鄉(xiāng)之痛。
其實所有事物都是有印記的,包括王大爺居住的村莊也是一樣的。村莊的印記,就是長在內心的一個胎記,深深的駐扎在我們的心田里,融入血液中,外面看不見,但它一直都在。(旅游后勤部 王利紅)